? 這一天終於來了。

顧承今天穿得格外正式。

本來嘛，一個IT公司多多少少都有點自由主義精神，更何況他們還是做游戲的。除了前臺那些姑娘之外幾乎人人都是休閑打扮。

就算有公司性的活動，他們也不可能人人西裝革履。所以就算因為今天是冠軍玩家測試接待日，顧承又做發型又換造型的陣仗還是讓他手底下的員工懷疑今天他是不是來相親的。

誰都不知道，顧承還真是抱著相親的心來的——並且因此格外愉悅。

誰都不知道，顧承實際上還有個無傷大雅的小秘密。

他在公司給冠軍玩家發放的其中一個“深淵行者”的徽章裏，粘了一個小小的定位貼片。現在他一邊低頭看著平板電腦屏幕上的一個閃動的圓點，不由屏住了呼吸。

來了！

他上次幹這麽沒底的事情還是七八年前了吧。

“她什麽都不知道……所以要裝作偶遇。行動要自然，表情要親切……”

顧承一臉嚴肅默念著行動計劃，然後，同手同腳地走了出去。

另一邊，玩家休息等待室裏。

黎歌檢票區之後沒坐一會兒就去找飲水機了，留秦雲峰一個人坐在休息區的手掌形沙發裏。秦雲峰坐了一晚上飛機，也是沒怎麽睡好，正拿手撐著額頭閉目養神，雙腿筆直修長，頭微微低下來，留幾縷碎發在指尖，楞是把一個Q版沙發坐出了帥氣逼人的效果。

顧承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此刻等待室裏也已經有了十幾個人，顧承掃了一圈沒看見黎歌，皺起了眉頭。

明明她的徽章在這裏啊。

他取出工作證在閘機上刷了一下進了等待區，手上的平板電腦告訴他他正在慢慢靠近目標——那個定位貼片所在的地方。

然後，他在一個男人面前停下了腳步。

那人似乎是在休息，所以顧承有時間端詳一會。他覺得這人有些面熟，忽然想起來前幾天在論壇上看見的把他氣得半死的照片。

這人不就是那個和黎歌在最後一局pvp的人嗎？什麽時候他們的關系已經這麽好了？

顧承前所未有地有了一種危機意識，正想把面前的人叫起來不計後果地揍一頓，忽然聽見身後一聲熟悉的聲音傳來。

“雲峰？”

一瞬間顧承忽然全身僵硬到面無表情。

就算已經確認過了許多次，在真正聽見她熟悉的聲音的時候，心情還無比激動。就像回到了近十年前她站在他對面篩選隊員時候的那一刻。

一樣的緊張。

越是緊張，心臟反而跳得越緩慢。像是每一下都敲在神經上，發出巨響。

“好久不見。”

他回過頭，聽見自己說。

“回來了？”另一個聲音從他側面發出來，只見剛剛小憩的男人站起身，很自然地走到了黎歌身邊。

顧承和秦雲峰同時楞了一下。

秦雲峰剛剛可能還以為顧承是在叫別人，不過此刻他目光一直停留在黎歌身上，估計是舊相識了。而顧承則是覺得黎歌是在叫自己的游戲id，還在納悶兒究竟是哪露了餡，半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麽回事。

原來如此。

他恍然大悟。

這就是黎歌為什麽一開始放任他接近的原因之一吧……這個陰差陽錯的游戲名，偏偏和她現實的朋友名字撞了號。

“你們……不認識？”

黎歌歪了一下頭，掃了下倆人表情。鑒定完畢，幹咳了一聲：“那我介紹一下，顧承，颶風第三屆成員，主攻手。秦雲峰，第四屆ESWC冠軍。”

兩人又都是一副“原來是你”的表情互相看了一樣，才想起來握了握手。當然少不了一番指力較勁，不過在可以理解的範圍內兩人還是滿面笑容放開了手。

顧承剛想說什麽，黎歌突然蹦出來一句：“多年不見，你都長這麽大了啊……”

在旁邊那個叫秦雲峰的人一臉大尾巴狼的笑容裏，顧承氣結。

顧承本來想好了無數種重逢的畫面，卻真沒料到會是這種場景。可惜現實並非程序員手裏設定好的游戲，他不由有些傷感地想起自己缺席的那些日子裏黎歌身邊會發生多少事。不過這種傷感迅速被時間的流逝打破了——沒過一會兒就有工作人員來找顧承核對活動流程。

看著顧承無奈離開的背影，秦雲峰轉頭看了一眼面前的馮黎歌：“仰慕者？”

黎歌橫他一眼：“老同學而已。”

“單純的同學關系，能因為一個低概率的可能性為你做那麽多事情？”

黎歌表情依舊淡淡的：“你對只手遮天呢。”

秦雲峰聳了聳肩：“一個不錯的敵對吸引機。”

“和羅生門對咒鴉一樣，”黎歌看起來對休息室某個角落的二分之一人高白精靈手辦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盯著那個角落看了一會兒，“打發時間而已吧。”

這個時候，黎歌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卻是在約定好時間一起來這裏碰頭的咒鴉。

真是說誰誰來啊。

“暗影暗影~看門口這邊——！”

檢票處的閘機外頭站著一個清涼打扮的少女，一頭黑發剛到肩膀，頭頂上紮著一個小小的辮子，用一個櫻桃紅的小球裝飾起來，面龐在周圍從天花板漏下來的天光照映下顯得飽滿而光潔，對著向她看過去的黎歌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

“周雅。”黎歌對她揮了揮手。

只是沒想到走在周雅身後的那個男人一臉沈默走到了眾人面前，然後癱著一張臉對黎歌叫了一聲：“師姐。”

“羅威……羅生門？”

黎歌眼神在咒鴉身上打了個轉兒，略一思忖吐出了兩個名字。後者點了點頭。

“這都畢業多少年了，叫名字就好。”

羅威掃了一眼正在和黎歌身邊的另一個青年打招呼的自家徒弟：“是啊，這都多少年了，某些人還是對師姐念念不……”

“羅威！”

他聽見有人打斷了這句話，顧承剛剛核對完今天的流程就匆匆趕了過來，正巧聽見羅威多年不變依舊犀利的賣隊友。

羅威聳了聳肩，此時已經有人被周雅剛剛那一聲“暗影”吸引了過來，一個短發青年走到一群人身邊，對著眾人中心的黎歌笑了一下：“久仰了，我是晨光。”

“晨光女神——原來你真的是個男的啊！”周雅興奮地一拍手，好像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似的。

蘇晨背後一滴冷汗流了下來看了一眼面前的這個小姑娘，丟過去一個詢問的表情，周雅吐了吐舌頭：“你好，我id是咒鴉這位是自家師父羅生門——”

“你好。”

羅威挑了挑眉毛：“眾神殿？”

“對。”蘇晨倒是沒什麽芥蒂，爽朗一笑，和眾人握了握手順便介紹跟過來的自家媳婦熹薇。

本服務器的人隨著互相的介紹也漸漸聚集在休息室的這個地方，倒是開服以來幾大服務器裏最先找到組織的一個。別的服務器的人看見這個景象都開始打聽情況，只不過隱隱是眾人中心的馮黎歌在最初的互相介紹之後倒是抱著手臂挑了個角落沈默了下來。

上一次看見這麽多人因為游戲聚在一起，是多久以前了？

回憶似乎刻意被某個人打斷了，顧承終於穿過重重人堆擠到了黎歌身邊。秦雲峰往那邊看了一眼，卻又沒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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